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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变幻之森

第四章·变幻之森

在上次返途的过程中,探索队沿路都留下了标记。但是翌桧认为,这种标记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她只是沿途追踪那一条灵蛇而已,就算走与上次相同的道路,只要走到那个折返的地点,就不知前路的方向了。翌桧提出,这次还是要从头开始,先锁定一条灵蛇,然后追踪它的轨迹。可是,探索队里的其他猎户并不同意这个方案。从一般人的视角判断,上次所折返的地点离灵蛇巢穴已经相当近了,再次从头开始追踪,岂不是前功尽弃。尽管翌桧试图说服他们那并算不得什么“前功”,因为并没有明确证据可以确认在折返地点附近就存在灵蛇巢穴。就算存在,以那个地点为中心将搜索队化整为零扇形撒开寻找也无异于一场赌博。可是这时,搜索队就开始弥漫着埋怨翌桧当时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会儿的气氛,她便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事实上,这次的搜索队都没有抵达上次折返的地点。尽管上次队尾的人十分肯定留下了标记,但是中途就看不到本应该在原地的那些指示标记和箭头了。猎户们努力靠着常年游荡森林锻炼下来的记忆力和直感摸索着与上次的路线类似的山路和溪涧,直到抵达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周围的林木有印象的地点。优秀的马匹和猎犬不但没有在这种时候用动物的敏锐感官指点方向,反而陷入了躁动和烦乱当中。可以解释成是图斯森林繁杂的野生动物活动搅乱了人为设立的标志物,也可以认为是森林内变幻莫测的小气候毁掉了上次留在人们脑海中的那条路线的痕迹,但无论如何,搜索队没能走上与第一次相同的道路,也没能发现与第一次相同的灵蛇大量活动的痕迹。

越过一处狭窄的山谷,出现了一片茂密的紫藤花林,土地松软地像是被刻意犁过一样。猎户们都认为,这很有可能是钻土类动物生存密度过高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很可能找到了另外一处灵蛇高度集聚的地点。终于有了疑似正确的方向,但是紫藤花林非常茂密,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艾伯特谨慎地派出了一小队猎人,想要进入紫藤花林中探查,被翌桧拦住了。

“怎么了?”

艾伯特问道。

翌桧抓起松散的土壤,环视了一圈林草的领域,摇了摇头。

“这土壤的松软更像是被灵兽耕耘过的。我在央都的时候去过果林和花圃很多次,更何况我是咲城出身,很清楚这片紫藤花林所需要的松软土质不是灵蛇钻来钻去就可以形成的。如你们所知,图斯城是没有灵兽的,那么想必,就是魔兽了。”

艾伯特哑然失笑了。

“魔兽?那是不可能的。图斯从未有过魔兽的目击报告,如果有,那么央都早就派灵兽使来驯化了,图斯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翌桧小姐,央都和咲城都是受灵兽使影响很深的地方,所以你可能把灵兽的存在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了。图斯是从来都没有灵兽和灵兽使的,将来也不会有。所以,你是判断失误了吧。”

“但是,这个地方也从来没有图斯人到达过对吧?”

翌桧用一句话完成了对艾伯特的反驳。准备出发的小组面面相觑,等候着艾伯特的指示。

艾伯特沉思着,翌桧说的的确是事实,这样的风险固然存在,但是,翌桧判断错误的可能性同样存在,这处松软的土地,从猎人的角度来判断则无疑是灵蛇的线索。好不容易重新找到搜索的希望,就这样白白放弃吗?艾伯特陷入了为难的处境之中。

“其实,这处发现也不算是没有收获。作为发现灵兽抑或魔兽的线索,这个地方也可以标记下来,等央都派灵兽使来的时候,经过驯化,或许图斯可以拥有自己的灵兽……”

翌桧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开导艾伯特,却意想不到地起了反效果。艾伯特双拳紧握,坚定地说:

“翌桧小姐,我之前说过了,图斯从来都没有什么灵兽,也没有灵兽使,将来也不会有,请你不要再凭借自己魔法使的身份乱说话了,你来到图斯城实习,就应该尊重我们的理念!既然再次找到了灵蛇聚集的痕迹,我们就应该冒一下风险,更何况我们准备充足!你们,出发吧!不过,出于谨慎起见,剩下的人不要在原地停留,连同辎重马车一齐离紫藤花林远一点,做好应对突**况的准备!翌桧小姐,这样你也放心了吧?”

艾伯特挥手指示小组出发,五名猎人两三成列,脚步轻微地踏入了森林。莫名其妙受到斥责的翌桧在胸前握着手腕,难过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翌桧……艾伯特叔叔好像很讨厌提到灵兽使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提这个了吧……”

莎幸坐在翌桧旁边,看着焦虑地在原地踱步的艾伯特,再次开口说:

“我觉得,艾伯特叔叔应该是听进去了你的话,不然,如果他自己觉得作出了完全正确的决定,就不会如此焦虑了。”

“为什么艾伯特先生这么讨厌灵兽使呢?”

莎幸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可能就像他之前和你说的那样吧,倘若图斯城引进了常驻灵兽使,首要选择必定是公署长所在的家族派系。所以艾伯特叔叔觉得公署长的目的不纯粹,或者说是有所图……总之是不信任他吧。”

“信任……呢,这可是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东西啊……”

翌桧的感慨还没有发完,紫藤花林的周边猛然地动山摇。之前进去的五名猎人争先恐后地奔逃出来,莎幸的目光追逐着他们的身影,还好,看起来没有人受伤。对他们的身影紧追不舍的,是一头巨大的熊型魔兽,四肢和尾部都分成了细密的梳篦形状。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这头魔兽行动起来却格外灵活,梳篦形状的肢体末端抓地力很强,能够方便地把力量转换成敏捷。图斯的猎人们从未对付过如此巨大的对手,弓箭根本无济于事。值得庆幸的是,图斯的猎人反应速度和敏捷程度都出类拔萃,专注闪避攻击,没有人被击中受伤。问题在于,搜索队不能四散奔逃,因为搜索已经远远超出了猎人们能够独自返程的范围,任何人离开集体都会因为失去集体的分工协作帮助而无法返回。人们始终在紫藤花林一带绕圈子,魔兽则没有停手的征兆,不停地和人们玩着躲猫猫的游戏。在庞大魔兽的翻腾和人们奔逃的双重作用之下,松软的土地被扬起厚重的尘土,浓重的烟雾遮蔽了视线,人们更加不敢跑远,以免失去对彼此的联系。蹊跷的是,这头魔兽的视线似乎完全不受这些尘土的影响,仿佛拥有对活动物体的追踪能力一般,继续目标明确地敏捷追击着人类。几个回合下来,猎人们的体力和精神力逐渐被消耗,好几次,魔兽的利爪险些将近在咫尺的猎户撕得粉碎,都是被忠诚的猎犬舍身拦下。

情势危急,艾伯特撑起所携带的最长柄的一只长矛,大声吼道:

“辎重马车跟着我冲上去阻挡住它,剩下的人跟着翌桧小姐马上走!翌桧小姐,你快带着大家撤回去!”

“吱呀、吱呀”,辎重马车的驭者一齐靠拢马刺,发狠一般地跟随艾伯特舍身朝魔兽的方向冲去。

翌桧拼命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动着脑筋。稍后,她以用尽所有力气的气势喊劈了嗓音:

“大家不要冲动!跟着我的信号一起撤离!”

尘土弥漫,翌桧选择性地将魔兽周边的烟尘以耀光连接,将魔兽笼罩在光雾之中。虽然魔兽的视力不受尘土的影响,但是翌桧的魔法效果光却起了干扰作用。魔兽的动作凌乱,失去了目标。翌桧又在尽可能高的高度勾勒出耀眼的箭头指引方向,虽然她的嗓子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了,但是猎人们都能理解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众人没命的狂奔着,可是随着翌桧离魔兽越来越远,困扰魔兽的光雾也逐渐变淡。魔兽恢复了感知,沉重的脚步声再次朝着人们集聚逃窜的方向冲来。艾伯特命令那几名驭者将辎重马车弃置在狭窄的山涧和拐口迟滞魔兽的行动,只携带几辆轻型马车撤离。冲出山谷,慌乱的人们一度发生了离散,剩余的大队猎人甚至想要不去管那些离散的人径直继续逃跑,艾伯特阻拦无果,朝带头逃跑的人射了一箭,那人立刻翻身落马,尽管只是腿部中箭,伤的不深,但还是摔得鼻青脸肿。众人在艾伯特的威慑下停滞在原地不动,还好,离散出去的几队发现自己 脱离人群后主动返回寻找,没有人失踪。或许是因为艾伯特指示的用辎重马车阻碍的方法发挥了作用,耽误的这段时间里魔兽并没有追上来。众人又向反方向奔逃了好一阵,直到远远地离开了那片松软的土地、紫红色的藤花,也听不到、见不到、感知不到那只魔兽的任何动静,才停下来。

所有人都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大家要么伏在马背上,要么靠着侥幸逃出来的轻型马车,要么干脆躺倒在地上。莎幸和翌桧背靠着背,都能感受到对方正在急促地喘息着。

“莎幸……你……你没事吧……”

“嗯……我……我没事的……你呢……”

“我也……还好吧……嗯……咳咳……咳咳……”

翌桧头晕目眩,嗓子里腥甜腥甜的,剧烈地咳嗽起来。莎幸起身取来了一些水,刚想递给翌桧,两滴血珠从她的嘴角滴落。

“翌桧!翌桧!你怎么了!”

莎幸焦急地扶着翌桧的身体,想起翌桧之前教给自己的生命流转之术,不假思索地尝试着调动魔力。可是毕竟莎幸没有任何经验,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莎幸急的满头大汗,翌桧微笑着制止了她。

“没关系的,只是……魔力使用过度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真是的,教会你这个可不是为了在这种时候用的啊。”

“真的吗?”

莎幸泪眼朦胧地向翌桧寻求确认,翌桧虚弱地点了点头。莎幸小心翼翼地托起翌桧的下巴,将温水送进她的口中,又精心的把干肉和面包撕成小块喂给翌桧。看着翌桧的脸色逐渐恢复,莎幸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感受着体温和心跳。哪怕翌桧的心脏慢了一拍,她感觉自己都会精神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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